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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六章弒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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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綺看月兒吐了,趕緊拿了白瓷痰盂來接著。等月兒終於吐完了,漱過口,眼圈卻紅通通的,可見實在是吐得狠了。

雲綺見月兒把剛剛吃進去的又都吐出來了,不禁擔憂的問月兒:“姐姐這是要害喜了嗎,用不用再請太醫來給你看看啊?”

月兒搖了搖頭,心裏知道若只是單純的害喜,不會是現在這個程度的,而她之所以反應這麽大,更多的,則是因為胤徹......

如果不是因為胤徹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心神不寧的話,她也不會吐成這樣。

這個地方,月兒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。

等到給程昴報了仇,她絕對要一把火把這裏燒的幹幹凈凈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
雲綺沒有讀懂月兒眼中的陰鷙,轉身又去給月兒盛了一碗雞湯端到她的面前,只當這面前還是傷心過了頭的姐姐:“不管怎麽樣,姐姐還是再吃點吧,別餓到自己啊。”

月兒淡淡地“恩”了一聲,把碗接了過來,繼續食不知味的吃著。

如果不是他的逼迫,自己根本不用入宮,程昴也不會死,他們現在一定在一起期盼著她腹中這個小生命的到來,他們以後也會是雖然清貧但是幸福的一家三口;而不是現在她懷著程昴的遺腹子還要在胤徹面前強裝笑容的日子。

懷著程昴的孩子,卻要在這個孩子的殺父仇人手下討生活,怎麽能讓她不恨呢!

雲綺只覺得姐姐可憐,她從未看見過這樣的月兒,可想而知程昴的死對月兒的打擊有多大,可直到看到月兒拿著瓷勺的手都微微地發抖,她才意識到月兒現在心裏是有多恨多無助,月兒的眼神甚至讓她有一些害怕,雲綺覺得月兒現在就像是帶著小狼崽走到窮途末路的,遇到獵人的時候只能選擇拼死一搏的落單的母狼。

雲綺暗暗心驚,隨即想到月兒為何會這樣,她努力吃飯,對胤徹隱忍,都是為了肚子裏程昴的孩子啊。

雲綺知道她和月兒同是天涯淪落人。從此以後,便只有她和月兒相依為命了,等月兒和程昴的孩子生下來,她拼盡全力也要保護月兒和著孩子的平安。她們一定要強大起來,讓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傷害到她們。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葬身火海這種痛,雲綺再也不想讓月兒再經歷一次了。

......

月兒的掙紮和恨只持續了一小會兒,宮女們三三兩兩地在殿中灑掃做事,月兒只能將所有的情緒收了起來。她知道在這深宮裏需要處處小心,一步也不能踏錯。萬不能給其他人抓住把柄;若是被其他人看出些什麽,惹來禍患可就糟了。

月兒調整好了心態和臉上的表情,等待胤徹的到來。畢竟每次和胤徹說話,都像是一場戰役。

一場疲累至極的戰役。

晚膳前胤徹果然又過來了,這次月兒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異樣,甚至還和胤徹說了幾句家常話;這讓胤徹極為滿足:月兒已經一點點的在向他所想要的樣子改變。

為了這股高興勁兒,胤徹甚至多喝了兩杯酒。

等胤徹和月兒都停了筷,宮人來來往往把碗筷撤了下去,胤徹也站起了身。

月兒還以為胤徹還要回到禦書房去,心頭一陣暗喜,總算不用繼續裝模作樣了,便也站了起來準備送胤徹出門。

誰知胤徹只是在殿中看了看陳設又坐了下來。這讓月兒失望了一瞬,她便又坐下了,倒要看看這個皇帝什麽時候走。

胤徹一直在饒有興趣的看著書架上月兒平時用來解悶的書和畫冊,直至在書架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盒子,盒子上面甚至還落了一層灰,一看就是良久未開過。

胤徹起了好奇心,把盒子拿了過來,上面雕著精致的白梅和黑木,打開一看,果然是一副圍棋。

胤徹饒有興致地綰起一絲月兒的發梢,對月兒說道:“反正閑來無事,不如手談一局?”

以前沒怎麽見月兒穿過天水碧的顏色,如今看來,確實是幹凈雅致,隨意地綰個重髻再簪只白玉鷓鴣墜子就是極淡雅的一個美人兒了。

月兒瞟了胤徹一眼,:“陛下日理萬機,還是不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的好。”

胤徹嘴角勾起,明黃色的衣袍仿佛更加明朗了幾分,:“和你在一起,怎麽算是浪費時間呢?”

月兒無奈,並且知道今天即使她不情願,這棋胤徹也非下不可了。便只好點頭算是同意。

小太監殷勤地拿來了紅木的棋盤,將兩盒棋子並排放在棋盤中間是讓主子們選黑的意思,月兒便執起一枚黑子先行,還未放置到棋盤上,竟被胤徹抓住了手,二人的手在空中膠著著,誰也不肯動半分。

胤徹還是一副逗貓似的玩味,看著月兒坐在原地生悶氣。

只要你願意和我生氣了,那就是很好的開始了,至少,我知道你的喜怒哀樂了。

月兒擡起頭,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挑釁:“許久未曾下棋,規則都記不清了,只記得些許從前程昴教我的規則,我執黑。”

即使程昴已經去世了,胤徹也別想把她變成另外的人,她,永遠是程昴的妻子,有些事,永遠不會變。下棋如此,人生也如此。

胤徹看見月兒倔強的的神色,也似笑非笑道:“既然已經生疏了,那便把原來的忘了也無妨,朕重新教給你。”

說完,胤徹便從月兒的手裏把那顆黑棋拿走扔進了黑棋碗裏,又拿起了一顆白棋,掰開了月兒緊緊握著的手,塞進了月兒的手心。

就是這樣強硬的動作,卻被胤徹做的如翩翩君子一般,不知道的,還以為耍賴的人是月兒。

月兒再無他法,明知胤徹這是在借著下棋警告自己,可她還是不能因為這種事輕易地和胤徹撕破臉。壓抑住心裏的不耐,月兒把白棋子隨意放在了棋盤上。 而胤徹在說完那句模棱兩可的話過後便未發一言,專註於棋盤之上,仿佛他真的是為了下一盤棋似的,可月兒知道他不是,胤徹其人,做事比深思熟慮且有其深意。 他要下棋,那便好好陪他下,月兒想道。

兩人皆用上了十成十的認真,於是棋盤上兩方局勢相當,誰也沒能全面的壓制住誰。

胤徹若有似無的低笑一聲,像是不耐煩了似的直起了身子扭了扭脖子,不再看棋盤。

他像是閑聊一樣,對月兒說道:“方才飯桌上的酒可真沒程家的貢酒好喝。可如今程家兩位少爺都死了,程家獨特的釀酒方法無人可繼承,那程家絕釀,可就真的成絕釀了吧。我想起前一陣你還宣人進宮給你送酒來著。月兒你要不要程家酒,正好我那裏還有幾壇,便賞賜給你罷。”

月兒喉中一哽,再擡眼看胤徹時,已經是通紅盈著淚水的了。

如果現在她起身,拔下頭上的玉簪,是不是能直接戳進他的胸口裏去,月兒在瀾滄山下這樣殺過自己,也在廂房旁這樣殺過那兩個將士,也許,這一次也不會失手。

可是,腹中的孩子告訴她,她不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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